当他触碰到路远,当温热呼吸洒在颈侧,当吻落到侧脸,他想,今夜的事情或许会脱离他的控制。
干脆坦白算了。
可是毫无保留地向另一个人坦白心意总是充满风险的。当告白的话说出口,每个人都是赌徒。
他承认他不敢赌。
客厅的窗没关好。夏夜的风裹挟着凉意穿堂而过,唤回他残存的一丝理智。
他保持着半挂在路远身上的姿势,沉默着听队友们一阵哄笑,听裴听颂贺子炎嘲笑他又发酒疯乱亲人,听路远笑着喊队长给他递纸,说自己亲了他一脸口水。
骗人。没亲一脸口水。
他难得地没有和队友们嬉笑打闹,他笑不出来。
他靠在路远身上,听路远一阵一阵地笑,笑得他喉咙发堵,笑得他心里发涩。
友情什么时候变质的?他不知道。
或许是练习室里一次一次的眼神接触,或许是日常里一次又一次的肢体触碰。像是被丝线操纵的人偶,路远每个眼神、每个动作都在牵动他的心脏。感情不知何时悄悄越过友情的界限,他借由“朋友”和“队友”的身份来满足私念。
他也不止一次想过坦白心意,可关系从朋友到恋人的转变不是称呼从“路远”变成“男朋友”这么简单。
暗恋着的人也喜欢自己的概率是多少?他不明白路远的想法,不清楚路远的态度如何——接受,或是拒绝?贸然告白的结果他无法预料,一时的冲动可能面临着连朋友都失去的风险。
这一盘的赌注对他而言过于沉重。
他没有勇气去赌。
路远接过了江淼递来的纸。他在这一刻松开抱着心上人的手,几乎是狼狈地躲到方觉夏身边,尽力模仿着他平常告状的语气控诉路远嫌弃他,蛮不讲理地给路远安上“没有队友情”的罪名。
他们之间怎么会没有队友情呢,明明只有队友情。
一场闹剧在另五人的笑声里落幕,闹剧的主演躲在队友背后悄悄用衣角蹭去两滴眼泪,换上他一贯的笑脸,若无其事地又凑到队友身边。
那一晚的冲动和那个荒唐的吻都将被他以醉酒为借口翻篇,在更远的未来成为心底难以忘怀的遗憾。
他承认他是怯懦的胆小鬼。
他不是孤注一掷的赌徒。